实盘配资网站黄葛树丨胡琼方：山居岁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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山居岁月

文/胡琼方

车行至山脚便再难向前，余下数里需徒步穿行。芦苇如云似雾漫过小径，露水与草叶沾染我一路，偶逢蛛丝扑面，仿佛耳鬓厮磨。挽起湿答答的裤脚与衣袖，步履间竟生出“带月荷锄归”的闲散意趣。

未及村口，便闻到柴火的暖香，腹间瞬时涌起几分饥饿感。寻一块青石席地而坐，剥开路上采的野果——八月炸的软糯裹着清甜，猕猴桃的酸涩透着新鲜，满满都是儿时的记忆。称不上珍馐，却最触动情怀。望着远处升起的袅袅炊烟，起身继续向村落走去。

刚至院外，便见阿姨正弯腰掐葱，她瞥见我，立刻放下手中家什，笑着迎上来，絮絮地问着路上光景。随她步入堂屋，阿猫阿狗围着脚边打转，雀跃着像是迎接许久未归的故人。我凑到厨房柴火旁，捻去裤管衣角沾着的鬼针与苍耳子——这些小生灵一路追随于我，此刻却被我无情地推向火坑。正觉不忍，转念又想，也许这也是一场浴火涅槃。于是，我抛掷它们的动作，多了几分凛然，它们的跳跃，便多了几分悲壮。而那噼啪作响的柴火声，便如同这一生的嬉笑怒骂，经历后，才更能体觉出个中滋味。

午餐是盼了许久的野蘑菇鸡汤，金黄油花浮于汤面，轻轻撇去，是城市里喝不到的鲜润熨帖；蒜苗炒腊肉，油脂浸润着蒜苗的辛劲，每一口都值得回味；还有嫩嫩白白吹弹可破的石磨豆花，蘸一碟自制辣酱便足够销魂。阿姨坐在对面笑：“这些菜我早吃腻了，知道你爱，才特意做的。”

大快朵颐后，搬一把竹椅在院中晒太阳。抬眼望去，满院都是好景致：院后竹林葱葱，风过处沙沙作响；院旁橘子树、柚子树、柿子树、石榴树挂满果实，沉甸甸坠着秋意；花草循着时节生长，该开的恣意绽放，该谢的从容凋零；院前小塘边，小鸡啄食，鸭鹅戏水，溅起细碎的水花。远处青山连绵，与眼前的屋舍、草木、生灵交织，恰似一幅缓缓铺展的水墨山居图。

此次来，是想小住三两日，抛却俗世杂事，寻一段清静时光。阿姨端来一篮橘子，果皮带着山野的清新，剥开青黄间杂的素衣，橘瓣的酸甜便弥漫开来。连装橘子的竹篮都合我心意——竹编纹路疏密有致，经岁月摩挲得温润如玉，像裹了层淡淡的包浆，伸手触之，满是时光的厚重感。我向来偏爱老物件，山村里目之所及皆是，它们中许多都比我年长，待之便如对长辈，满心都是敬意。

山家无甚珍奇，却藏着数不尽的清供。这季节里，糖炒板栗的甜香、炭火烤银杏的酥脆、柿子干的软糯、红薯干的绵密，还有新鲜的盐水毛豆与炒花生，都是最接地气又最暖人心的味道。

小住的这几日，在晒晒、洗洗、弄弄中，我又品味到了人生极尽婉转的细水长流。眼观山色，耳听风吟，鼻嗅肴香，舌尝野味，身沐暖阳，意随云游——色声香味触法皆入心怀，倒似一场心无挂碍的洗涤，寻得了久违的观自在。

（作者系重庆市九龙坡区作协会员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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